记忆

  从唯美浪漫的文艺女青年到庸俗懒怠的准中年妇人,十年,顺理成章的,没有半分的不适应,深深地融入了角色。这种从心理到生理的变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柔软度,就如同十年来突增突减再突增数十斤的体重使我明白了人类皮肤的延展性一样。曾经那样尖锐那样偏执的人,因为身边的人无尽的包容,慢慢变得圆融变得随性。或许,是一种妥协一种黯淡,但同时,也终于放过了自己,可以自在地呼吸了。
  毕竟,我是幸运的,幸运得甚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期待。我的爱人(请容许我慎重地使用这个词)给了我一片宽广深邃的海洋,使我这个对爱情极度贪婪的人,可以在这片海中沉溺与放恣,给我完全的信任,也使我放心地依赖。
  我和他,认识十三年,成为挚友十二年,结婚两年。同是学理科的我们,记忆的模式却截然不同。他是计算机硬盘,事无巨细全体收纳,对事件惊人的存储量时常令我骇然。而我,则是电影蒙太奇,跳跃式的片段,杂乱无章、张冠李戴,唯一清晰的仿佛只有场景和情绪,只有某一时刻的感觉感受感怀。比如说,学农的某一天他因为急着帮我收割不小心削下了左手无名指尖的一块肉,吓得我惊魂不定地帮他包扎的一幕。事隔十二年,他仍记得我们在卫生站领了多长的棉布、在手指上缠了多少层、事后他吃了几碗饭;我却只记得惴然惶然泫然的心情,以及那一日夕阳下晕红的稻田。
  或许,这就是最完美的分工——让他去记忆两个人将携手的一生中所有恩爱的点滴,由我来保存这一路起起伏伏里最平凡最真实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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